冥霧小居

「就算是學校假期，同學們也不應該荒廢學業，反而應該妥善的安排時間溫習，」站在講台上的數學老師是個大約三四十歲的女人，苦口婆心的勸導這同學們好好學習的樣子讓謝諾生聯想到自己家的二姑，天天插著腰喊著他兒子不要玩電腦了，而班上的同學們顯然是沒有把話聽進去，「知道了吧？」

「知道啦！」班上大多數的同學都選擇敷衍了事，畢竟這一周的國慶特假太短，沒有人會願意把時間花費在學習上。

老師見狀，很滿意地點點頭，直接走出了教室。

老師前腳剛離開，同學們就開始討論起假日的各種活動，說的不亦樂乎，而謝諾生歎了一口氣，直接趴在桌面上閉目養神。

自從尼克的那件事情之後，這三個月可以說是相當平淡的了。謝諾生只知道他們把剩下的收尾工作和追捕犯人的任務交到了王國軍隊的手裡，相關人等都已經被捕獲，而他們臥床不起的同伴們也都醒過來了，事情總算畫上了完美的句點。這幾個月來，他們都上課的去上課、翹課的繼續翹課，他也就只是每週去幾次基地，跟那群人聊聊天吃吃羅亨特的料理，順便接受簡單的訓練，別說是其他人了，謝諾生都覺得日子平淡的比白開水還無味。

國慶假日啊……也不知道在外行商的老爸老媽會不會回家呢？

距離假期還有三堂課，不過已經沒有人有心情上課了。

「我就知道這次的旅途會很有收穫！你說——」

立覃興致勃勃的想要說話，在看見我快要殺了他的眼神之後才收斂了一些。

如果只是普通的樹妖任務他就已經能夠這麼興奮的表達這麼多感想了，我不敢想象我真的把他帶去守世界的時候會有多煩人。

「話說，這麼暗不會有什麼危險嗎？」漾漾提出了一個比較實際的問題，雖然我知道那是因為他怕死。

於是我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很小的手電筒，畢竟那是發現到漾漾也要跟過來之後隨手抓來的，按照我原本的計劃，無論是已經徹底接受術法存在的立覃還是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漾漾都不應該跟過來。

我把手電筒拋過去給漾漾，漾漾一把接住了，打開手電筒照著前方的道路。

「這裡不會有什麼野獸的吧？」漾漾發出第二個問題，然後站在他身邊的立覃突然拍了下手，嚇得漾漾直接跳了起來。

「您明知這是個陷阱，為什麼還偏要上戰場？」

也許那是他身為傳奇的最後一個早晨，也可能是因為他認識自己的這位左右手這麼多個年頭卻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焦急又無能為力的表情，他清楚記得那天厚重的雲層將大半的陽光阻擋，些許的陽光通過書房的那扇落地窗揮灑進入書房裡。他眼前的羅亨特愁容滿面，即使到出征的當日還在努力的勸自己不要上戰場。

謝諾生不明白眼前的狀況，他只知道自己在實驗室里暈了過去，再次睜開的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這裡了。

……這大概是夢境吧？

即使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但羅亨特他還是認得的，比他認識的羅亨特年輕很多。羅亨特目前的表情不禁讓他動容，他很想問清楚目前的情況，可是心裡又有一小部分的自己是清醒的狀態，很清楚這只不過是一場不受自己控制的夢。

自己只不過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在夢中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受自己控制。

但這是不對的。

「啊？」

「無論你剛剛看見了什麼，都絕對不准讓其他人知道，」我多怕立覃唯恐天下不亂到處去宣揚他剛剛看見的事情啊，就算我老爸老媽應該是不會相信他的話，可是他的父母看起來就像是什麼東西都會相信的人，就連算命的人的話都會完全深信不疑，一個一個消除記憶也不是好辦法，我只能威脅立覃了，「明白嗎？」

「為什麼？」立覃一臉很好學的樣子，我深呼吸以避免忍不住動手往那張臉砸下去。

「沒有為什麼，」我們已經回到了營地的區域，於是我特意壓低了聲音，避免吵醒其他的人，「就這樣，回去休息吧！」

說好的請假出來休息，結果這個晚上都過了一大半還沒有回去睡，嘖！

「咦？你們怎麼都還沒有去睡？」漾漾揉著眼睛從他的帳篷裡面走了出來，整個人就是剛睡醒的狀態，不過看到我們還是很驚喜，臉上的睡意一秒就沒有了。

漾漾表面上是沒有什麼異常，可是只要聞到那飄散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諾生！你還好吧？」卡比艾索一解決眼前的敵人就立刻趕過來，即便如此他的行為舉止仍舊優雅，看到謝諾生周遭那一片倒地不起的人們忍不住發問道：「這些人，都是你動的手？」

雖然他是負責提供武器的，可是他原本的用意只是讓謝諾生自保，畢竟謝諾生沒有什麼有用的實戰經歷，就這麼強迫人家殺人總歸還是不好的。

這個展開超出他的預料範圍了，比想象中的好太多！

埃爾也看見了眼前的場景，沉默的在思考著原因，而被詢問的當事人只是瞪大眼睛看著那堆尸體，聽見卡比艾索的詢問時快速的搖頭否定，幾秒之後又反應過來似的拼命點頭。

……所以，真的是謝諾生動的手？

卡比艾索自己也不太敢確定這個結論，不過接下來無論自己在詢問什麼肯定也都無濟於事。正是因為清楚了這一點，他只是朝謝諾生伸出右手，「能站起來吧？」

謝諾生呆呆的望著卡比艾索的手，然後緩緩的伸出手來。

「誒？」立覃完全沒有看我，「這就是傳說中的妖怪？」

「你想太多了。」快點自我催眠，告訴自己這都是因為嚴重的睡眠不足所以才會眼花，反正人類最會這個了。

「是嗎……」立覃聽見我的回答有點疑惑，他揉了揉眼睛，然後用一種很認真很真誠的雙眼看著我，「這明明就是一直妖怪，他的手還是樹枝的樣子，而且他還沒有腳，應該是腳的位置是樹根誒！」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能夠看得很清楚，所以你不需要給我繼續形容下去了。

我沒想到那隻樹妖也是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立覃，就連被說成是妖怪也無動於衷。

據說年輕的樹妖都不太喜歡「妖怪」這個名詞，覺得這個詞彙有很嚴重的歧視之意，不過那個樹妖並沒有表達出任何憤怒的情緒，周圍他所釋放的壓力居然也減輕了不少。

「我們等一下再來好好交流，」時間也不早了，明明是過來度假的，我並不希望自己整個晚上都在處理沒有多少利益的事情，「現在先讓我解決這件事情。」

謝諾生一聽見那個女職員想要他們幾個去登記整個人都嚇了一跳，不過埃爾跟卡比艾索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登記的舉動沒什麼大不了。

喂！兩位可以不要忘記他們是已經被列入黑名單了嗎！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那個女職員很疑惑的看了謝諾生一眼，卡比艾索直接什麼話也沒說就一把把謝諾生拉走了。

「沒事、沒事！」謝諾生立刻回過神來，露出自認為很自然的微笑。

女職員帶領他們進入一個類似會客室的地方，眾人立刻警覺起來，謝諾生將手伸進褲袋里以便隨時能夠把咒卡取出來。

……就算只能弄個保護自己的結界也比求著其他人保護強多了！

會客室的大門緊閉，那個女職員坐到筆記型電腦前開口問道：「能不能請兩位過來填個基本資料？」

學著時下年輕人的方式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白髮蒼蒼的老人提筆寫下一句又一句的優美文字，窗外的細雪並不影響此刻的認真。

「爺爺！」一個小男孩趴在桌面上看著老人的專注神情，然後撓了撓頭指著書頁上剛剛隨意看到的某段文字，「不是說好了2017是要萬事如意的嗎？為什麼要讓主角沒空寫文、考試又不順利？」

小男孩嘟起嘴來，似乎是在為主角打抱不平，讓老人沒忍住，直接伸出右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臉蛋，然後心情邊很愉悅的繼續下筆書寫。

「爺爺！」小男孩等了幾分鐘也沒有等到答案，於是推了推老人的手臂，說起話來都有了點撒嬌的意味。

我想如果他們在那麼窮追不捨下去我真的會把對付公會任務那些委託者的方式用在他們的身上了啊！

「可是那火光真的好美，我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有機會看到這樣的意外誒！」立覃得不到我的答案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好像真的能夠察覺到我臨近暴走的心情，直接換了一個話題：「可惜剛剛沒有拿手機錄下來。」

立覃的臉上滿滿的惋惜之意，說得好像如果這個意外再一次發生在他的面前，他絕對會想起來要拿手機錄影那樣。

小弟弟啊，如果剛才的那些事情再一次發生了，你還是會很緊急的幫忙遞水滅火而已，不可能會想到錄影還是拍照的。

「羅亨特，會議室。」

卡比艾索一踏入基地內就給開門的管家下達命令，羅亨特得令，卻不像往常那般立刻去準備開會，反而等到所有人進入基地內，關上大門後才開口道：「露娜大人的生命跡象下滑了。」

「去看看！」卡比艾索雖然平日里和露娜總是吵吵鬧鬧的鬥嘴，基本上每一次的任務他們都是搭檔，聽到這個噩耗直接整個人跳了起來，反正也不管什麼大少爺的利益舉止了，就連剛剛從那個男人身上得到的資料此刻都顯得舉無輕重。

他們一行人就在羅亨特的身後進入露娜的房間裡。露娜仍然是他們離開前的那個模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而床邊的特殊儀器顯示她心跳力度變弱了。

我只用了短短的幾分鐘就證明給尤其漾漾的親戚們看，營地裡的火生不起來和運氣一點關係也沒有，和地理位置之類的外在因素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老姐的運氣果然比較好啊！」然而下一秒我就聽到來自於漾漾的感慨，還有那些圍觀的老媽和堂姑的讚同。

……這和我之前的目標完全背道而馳了吧！

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