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霧小居

一直到隔天他們一行人離開王都之前的那頓午餐，謝諾生才知道對於那天的那場事故的官方說法究竟是什麼。

雖然說，官方說法和實際情況果然相差很多就是了。

「誒，諾生，聽說你假期去了王都？」

老師踏入班上之前的簡短時間果然是學生聊天的最佳時機，無論什麼時候這個現象都不會改變。開學第一天同學們一個個都很興奮的在和一周沒有見面的同學談笑，謝諾生四周圍也毫無意外的聚集了幾個平時比較有交情又坐在附近的同學。

「嗯？對啊！」謝諾生不知道這位女同學為什麼突然問了這麼一道問題，他一直以為雖然這位同學的八卦消息很流通吧，不過都是校園裡誰和誰談聊愛了還是家裡出狀況了之類的大事件才會有意去打聽，他只不過是那時候太興奮了就在社交媒體上面打了個卡，沒想到假期真的有人注意到，「去玩了幾天，順便看看遊行。」

那個女同學得到謝諾生的答復整個人都提起了興趣，惹得她隔壁的青梅竹馬一陣好奇:「怎麼了，你去年不也去王都看了遊行嘛？」

「誒，你居然不知道啊！果然不看新聞的人就是不一樣！嘖嘖！」那個女同學是他們班上公認最熱愛看新聞打探各種消息的人了，對於身邊的人對很多最新消息後知後覺翻了個白眼，「今年遊行有個熱愛國王陛下的粉絲因為太興奮所以把人家小店燒了。」

「你這消息是真的嗎？」那女同學的青梅竹馬表示不信。

然而她家閨蜜卻對著男同學扇扇手，「切！自己孤陋寡聞就不要以為我們什麼消息都得不到手啊！」

「哈哈哈哈！是嗎？」謝諾生不敢承認他當時就在現場，畢竟如果真的要他說點詳細的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騙人，所幸裝作不在場了。

「你居然沒看到嗎！」那個女同學果然是想要詢問現場的狀況，得到謝諾生肯定的頷首之後才無比失望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消息。」

……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大概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

謝諾生只敢在內心這麼說，然後就看見老師走進班上了。

「都讓你們放了一周的假期還不夠嗎？要聊天放學老師將你們都留下來慢慢聊好不好？」看著眼前看到自己進來迅速閃回各自位置上的學生們，老師沒好氣道:「上課！」

接下來的好幾個小時堪稱難熬，尤其是對於已經一周自由自在不用坐在教室裡面聽課的他們來說更是如此。

講台上的數學老師還在列舉一大段公式和解題步驟，謝諾生歎了一口氣，發現同桌已經睡著了，便支著頭看著前方發呆。

幾天之前他們還坐在王都大多數人都不被允許進入的政府會議室內討論普通人接觸不到的大事，現在尼克還沒被抓回去關著，這一切卻又好像已經回到了太平的日常。

如果沒有二十四小時不得關機的手機放在抽屜裡，他幾乎都要覺得生活沒什麼變化了。

想到這裡，謝諾生放在抽屜裡的手機閃了閃，突如其來的光芒雖然在明亮的教室裡一點也不顯眼，可是謝諾生還是下意識的看了講台上的老師和身邊的同桌一眼。

嗯，老師還滔滔不絕的說明公式的正確用法，而同桌根本沒有因為手機的事情從周公那裡回歸現實世界。

趁著老師沒有留意到他，謝諾生將左手伸進抽屜裡點了點，發現這是一則來自他們組織群組的消息。

只見他們回來之後一直負責跟王國政府聯繫的羅亨特在群組內發了一則訊息：十分鐘之前，距離這裡只有一小時車程的埃吉麗亞村村民被發現全數身亡，死狀和之前可維里看過的一樣，初步認定和尼克有關。目前還不需要我們的協助，但是希望各位大人們多留意四周圍，一切以安全為上。

……滅村了？

埃吉麗亞村謝諾生幾年前跟著學校的戶外教學隊伍到訪過一次，那裡的人民以務農為生，雖說是個村子，不過也有好幾萬人居住，先前並沒有任何求救的信息，就這麼被完全滅村實在是讓人猝不及防。

而且，這也太殘忍了……

好幾萬條無辜的生命就這麼被尼克殺害了，恐怕他們在死亡的那一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謝諾生看著手機屏幕發呆，直到手機屏幕的光芒暗下去了也沒有察覺。

「謝諾生！」

「啊？」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謝諾生嚇了一大跳，回過神來才發現站在講台上一直在授課的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動作，看著發呆的自己蹙眉。

「上課發什麼呆！」老師看著謝諾生的眼神仿佛要把他扔出教室外了，「出來解題。」

謝諾生無可奈何，只好在全班同學無比同情的目光下站起來離開自己的座位。

此時此刻，謝諾生才發現，就連剛才睡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同桌也早已經醒過來了，還悄悄地指了指課本的某一個公式。

這個同桌真的是個好人啊！

謝諾生內心莫名的有點感動，不過這份感動在他站到講台上看見老師的題目時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唉，知道應該用什麼公式又有什麼用處呢？

他依舊解不出來啊！

太陽穴很適時候地開始隱隱作痛，眼前出現了幾秒鐘的黑暗。

謝諾生很肯定自己沒有貧血之類的問題，今天早上因為來上課之前去了一趟基地所以早餐吃得很飽，這身體突如其來的不適他就只能夠撐著。

咦？

這個症狀似乎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謝諾生記得自己幾個月之前也是有這樣的症狀，只不過是後來一些很驚險的事情陸陸續續的發生了，再然後無論是學校還是組織的活動都讓他忙了起來，也就沒有在注意身體的這些情況。

不過這次的症狀更加明顯了，讓人想要無視掉都沒有辦法啊！

這個時候如果他直接告訴老師他的身體不舒服，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老師不會相信他的說辭。

開玩笑！如果他是老師他也只會叫那位同學放學過後去見他、好好聊一聊嘛！

「諾生？」那位老師站在講台上看著已經浪費了好幾分鐘寶貴時間的謝諾生，忍不住開口催促道：「怎麼了？難道不會嗎？」

有些事情不需要完全說出口就能夠讓對方明白話語中的意思，例如謝諾生此刻就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老師的告訴老師他不會做這一題，那麼等待他的肯定是諸如「既然不會做那麼為什麼不聽課？」這樣的問題，怎麼解釋都是徒勞無功。

於是謝諾生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拿起筆硬著頭皮在白板上書寫。

他全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寫著什麼東西，只知道這一連串的動作仿佛是沒有經過大腦就寫出來了，老師等一下肯定要把自己當做反面教材好好教訓一頓了！

……咦？

謝諾生寫著寫著，在寫滿了半個白板之後居然將答案算了出來，讓他自己都愣了片刻。

老師肯定也沒有預料到他認為全程沒有在聽課的學生居然將自己剛剛才教導的新題型解了出來，頓了頓才道：「下次要專心聽課，知道了嗎？」

既然學生都能夠把正確的答案算出來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讓謝諾生回去繼續上課了。

「哦，我知道了！」逃過一劫的謝諾生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邊感謝自己的好運氣一邊快速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聽課。

雖然屠村是件大事情，謝諾生很想現在就發訊息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既然剛剛才從老師手中逃過一劫，那麼現在斷然是不能那麼高調的做錯事情，只好先把內心滿滿的求知慾望壓下來，專注眼前的課程。

老師又運用著他剛剛解答出來的那個題目做了個簡單的講解，那是謝諾生很確定自己不會的知識。

……剛剛果然是靠運氣才能夠保全性命的吧？

雖然理智告訴謝諾生這個事實，內心卻仿佛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些知識對他來說應該早已經學會了。

唉！他果然頭疼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

就連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都開始產生了！

正在努力讓自己不胡思亂想之際，手機又傳來了訊息。

按耐不住內心的疑惑，謝諾生在確定老師已經開始主意另外一個昏昏欲睡的同學的時候迅速滑開手機看了一眼。

那是直接沒有去上課的可維里發來的案情第一手消息：王都的騎士直接趕過來把整個村子封鎖了，那守衛超級嚴謹，裡面的信號大概就會被屏蔽掉了，我先進去逛一圈，出來之後再給你們第一手的消息啊！

謝諾生還在因為可維里的行動力表示讚歎，接下來埃爾的訊息就到了：不要打草驚蛇。

可能可維里還沒有進到村子裡，所以回復了一句：知道了啦，我又不傻，走了！

……你的確是不傻，但你會忍不住動手啊！

此時的謝諾生很想在群裡表達他的看法，不過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