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霧小居

華麗的宴會大廳內播放著悠揚的古典樂，帶著面具的服務生穿梭在賓客之間，及時為賓客送上服務。平日里罕見的大人物們輕碰酒杯，低聲交談，舉手投足間自然帶著大家風範。

謝諾生不知道自己的氣質怎麼可能符合眼前的場景？

「那個，我還是在休息室等你們吧！」從二樓的休息室看下去整個宴會廳的氣場跟他完全不合啊，他有點腿軟啊！

謝諾生不自覺的又整了整可維裡臨時給他弄過來的新禮服，發現自己肯換上正裝坐在這裡就已經很有義氣了！

「既然都來了，這麼縮頭縮尾的算什麼啊？」露娜蹙眉，一身帥氣的禮服襯得他更加像個紳士了。

「呃，」你以為我想的嗎！「我誰也不認識啊？」

你們下去那叫各個家族之間的交際，他下去幹嘛？

圍觀嗎？

還是做個見證人？

不過謝諾生的肚子確實是有些餓了，剛剛短暫開啟的休息室門讓他看見了宴會廳角落那滿滿的食物。因為這種貴族舉辦的晚宴基本上就是為了喝酒和交際，食物反倒沒有收到太多的關注。

好浪費啊！

謝諾生暗暗咬牙，然後下定了決心對目前還在休息室準備下去的同伴們道:「我就去那個角落默默吃東西就好啊？」

「當然啦！」可維裡冷哼一聲，「我們都沒有打算理會那些無聊的人，每天說話都不說好來，交談起來一點也不爽快，還不如去幫忙把食物解決了呢！」

謝諾生環顧四周，發現包括身為主辦人親兒子的卡比艾索在內的所有人都一臉讚同。

他以為那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的，但當謝諾生眼看著同伴們雖然優雅可還是用一種極快的速度站在放食物的長桌邊吃得很爽快的時候，他終於信了。

……完全不管其他人，默默在角落吃東西真的好嗎！

尤其是你！

身為主辦方唯一的兒子，我剛剛似乎看見你父母在和某某全國上下都認識的大將軍說話呢！

謝諾生敢保證那個將軍絕對是懷揣著把自家身後那個美少女介紹給卡比艾索的主意，卡比艾索大概也發現了這件事情，全程幾乎就是能多低調就有多低調，就連父母都沒去打聲招呼就跟著他們溜過來了。

大概是謝諾生的眼神太熾烈，正在優雅剝螃蟹的卡比艾索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本少身上有什麼嗎？」

「咳咳，那倒是沒有，」這麼優雅還能有什麼那就太誇張了，「你不需要去應酬什麼的嗎？」

其他人也就算了，他們家族大概會派其他人物過來，畢竟他們這些人是卡比艾索親自帶進來的，可是身為大少爺他肯定不一樣啊？

一定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的吧？

「不用，」卡比艾索看了一眼他的父母所在的那個方向，兩夫妻笑臉盈盈的和那個將軍交談，期間還跟那個少女搭話了，「本少最討厭這種無聊的宴會了。」

……但這些你總有一天是要學會的吧！

他們這個角落恐怕是整個宴會廳裡最安靜的地方了，卡比艾索、露娜和謝諾生專注于眼前琳瑯滿目的食物，只有可維里滔滔不絕的給各種食物進行點評，還把靜靜地站在一旁的埃爾拉過去當聽眾。

可維里的聲量雖然不大，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遠，謝諾生還是可以聽見可維里說著「這魚肉很鮮嫩」、「這醬汁改掉了食物原本的風味」、「這個糕點放太多糖了」……宛若一個美食家。

於是謝諾生就聽著可維里從最左邊的各種前菜和主菜一路點評到最後的各種甜品，而且點評的詞彙和句子都不會重複，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而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即將開始點評飲料的可維里。

來著是個莫約四十多歲的男人，男人身上的禮服以暗色調為主，目的大概是要給人一種沉穩而可靠地感覺。

謝諾生並不知道對方是誰，但身邊的其他人顯然是知道的。

身為主辦方的親兒子，卡比艾索成功的發揮了他在他們這群人當中的作用。只見他微微一笑，語氣淡漠道：「邁克爾伯爵，您好。」

眾人紛紛頷首打招呼，於是謝諾生也給那個男人一個很有禮貌的笑容。

那個叫邁克爾伯爵的人顯然也知道眼前這些十多歲的少年少女們並不是持著邀請函代表各自的家族前來赴宴的任務，於是將該有的禮數都做到之後就轉身看向他的目標人物道：「卡蘭斯家族的少爺，您好，很久沒在各種宴會里看見您了呢，聽說您一直都不在王都里，空閒時候想見個面聊聊天還真是困難呢！」

「怎麼會呢，」卡比艾索依舊笑容滿面，表現出沉穩的樣子和對方寒暄著，這並不是謝諾生所熟知的那個卡比艾索，「邁克爾伯爵身為國王陛下的得力助手，平日里肯定很忙碌啊，怎麼還會有時間找我這麼一個沒有爵位的小孩子聊天嘛！」

「誒，這就是誤會了！」邁克爾伯爵一臉惋惜，不過謝諾生莫名覺得這個臉還虛假，偷偷瞄了身旁的幾個人，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在做的事情，就連可維里都閉嘴了，雙眼全都放在邁克爾伯爵身上，但他顯然不在意這些，「您雖然並沒有爵位，但您是卡蘭斯家族唯一的少爺呢！總是要替父母多多分憂才是啊！」

這邁克爾伯爵說的話乍聽之下好像很為卡比艾索著想一樣，不過聽見這句話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蹙眉了。

這語氣怎麼聽起來這麼不妙？

「那是自然的。」卡比艾索覺得他現在還能保持微笑絕對是平時出任務的時候練出來的本領，否則他早就掀桌砍人了。

「嗯，」邁克爾伯爵對於卡比艾索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回答只是頷首表示讚同，然後話鋒一轉指向了在一旁圍觀的可維里道：「您也應該多關心家族的事情了，總是將所有事情交給兄長去做，將來處境可是會很危險的。」

誰都能聽出邁克爾伯爵那句話警告的意味有多麼嚴重。

可維里難得不想多說話，只是淡淡的為自家兄長平反，「謝謝您的提醒，但我相信我的兄長不是那種人。」

沒辦法，誰讓他家兄長對他太好了，好得他就算知道這麼回答會讓場面看起來沒那麼一片祥和，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維護對方。

他家兄長就是知道他討厭處理事務才會悄悄地幫他逃離家族的掌控的，對他寵得很呢！

有些事情是警告還是挑破離間，他雖然不喜歡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吧，但也總不能把他當傻子對不對？

「凡是沒有絕對啊，年輕人！」邁克爾伯爵擺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但有沒有太過分，讓可維里想要翻臉也找不到一個很好的時機和理由，「想當初那兩兄弟不也關係特別好嗎？誰又能預料到他們最終反目成仇了呢？」

話一說出口，謝諾生就感覺到身邊所有人散發出來的強烈敵意，幾乎毫無掩飾的，直接指向邁克爾伯爵。

說什麼兩兄弟反目成仇，這讓謝諾生想起了他不久之前聽到的那則故事。

雖然好有很多事情他沒搞清楚，可是這麼明顯是要來激怒他們一群人的舉動謝諾生還是懂的。

他甚至還做好了萬一自己人要先動手絕對要快速的阻止他們的心裡準備，然後就聽見邁克爾伯爵整個沒事人一樣輕飄飄的說一句，「日後有機會，我們再敘。」

然後人就這麼走了。

敵人走掉了他們自然也沒有發火的對象，露娜第一個「切！」了一聲，朝著邁克爾伯爵的背影罵了一句：「死老狐狸！」

嗯，就連埃爾的臉色都很難看，謝諾生憑藉那短短幾分鐘幾個人之間的交談也立馬讚同了露娜的這個看法。

「切！」可維里忍不住開始抱怨道：「每次見面都要想盡辦法挑破離間，上次是跟羅亨特說他家主人的壞話要羅亨特做叛徒，現在挑破我和我哥的關係，肯定是在打我們家稅務部門的主意！」

「嘖！」卡比艾索用了非常簡短的一個字表達他內心對此人的厭惡。

這個令人不愉快的插曲之後，眾人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陷入沉默平復自己的心情，就連謝諾生此時看著眼前從來沒見過的新奇糕點也提不起任何的興趣。

那個邁克爾伯爵不可能會隨意的將一場死傷慘重的戰爭當做笑料談資和他們這一群少年聊天的，這既不符合他的身份也不符合如今的場合。

但他就是說了，還是用極其諷刺的語調說出口的。

所以很顯然的，邁克爾伯爵口中的那對兄弟和他身邊的這些少年關係菲薄，所以才能一說出口就讓所有人情緒激動。

謝諾生顯然是存有一些疑問的，不過他看了身旁的幾個同伴，默默地又把問題吞回去了。

……羅亨特看起來比較會熱心回答他問題的樣子？

等等！剛剛可維裡說了什麼？

這件事和羅亨特也有關係！

那他究竟怎麼解惑啊！